别老看

[点文/全职/周韩]睡前故事

# @总迷路  达令的点文：周韩

#题源：相恋十年三十题*6/科幻架空

#Mother 

和其他从小就拥有属于自己的The robot butler的人不一样，韩文清的机器人跟着他的时间并不长。具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却记不清晰。

不过他对自己的机器人还挺满意，话少，做事效率，很多指令用不着说出口对方就能准确预判并且完成的很完美。这么说有点怪吧，韩文清有时候会错觉…周泽楷是懂他的。大约是大量主人数据分析的结果，不愧是最顶尖的科技，就是这么智能。

作为机器人周泽楷理所应当的承担了所有家务，当然有洗碗机、洗衣机、擦地机等等等等——人类的懒惰让科技进步——他并没有太多真正要做的事情，但这仍然让韩文清别扭。他总是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种不求回报的好，即使所有人类都在这么做。

他也试着分担过，例如去接周泽楷买回来的生活用品，但总被温和的拒绝。周泽楷会对他笑一下，说这不累。

他只好坐回客厅的沙发里，打开屏幕墙，调出周泽楷喜欢的节目，等他放好东西来一起看。其实作为连着互联网每天接收信息量千千万的机器人，周泽楷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去和他这个人类一起“看”什么节目。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一块儿看电视周泽楷会很高兴，或者说，好感度会提高。大概主人在机器人身上花费时间是对它们价值的肯定行为。毕竟对人类来说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当然这一猜想并没有理论支持。

不过韩文清很中意自己的机器人，愿意这么花时间在他身上。

话虽这么说，周泽楷很多设定却都跟韩文清预想的不一样。韩文清认为他工作养家就够了，毕竟机器人已经负责打理他的日常起居，没有再出去工作养自己的说法。

但周泽楷通过缜密又复杂的计算方式显然没有得出这么个结论。他照顾韩文清，同时工作养家，他坚持。

于是每日机器人做好早餐，和机主一起享用，然后驱车送机主去上班，再自己去公司。下班后接了机主，一起买菜回家。其实周泽楷的公司比韩文清的离家近，韩文清提出过他来开，但周泽楷笑笑，又坚持。

很奇怪韩文清这么硬脾气的人，在面对周泽楷好看又腼腆的笑容时，很难说不。

好吧，这也是他的机器人的过人之处。通常都是别人很难对韩文清说不。

下班后交通总是拥堵的，就算人类已经在空中纵向隔出了十五个车行道，还是堵。他们会避开高峰，把车停在韩文清公司附近的没什么人的小公园外，然后并肩走到百货大楼里，推个车挑选今天的晚餐食材。

其实当今科技早已发达到机器人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甚至不需要充电，直接就能从人类的食物中摄取机械所需的能量。它们融入人类社会，与人类一起工作与生活。给那些越来越以自我为中心，越来越缺乏社交能力和自理能力的人类以忠诚与陪伴。

机器人很重要，人类离不开它们。

但无论多么相似，周泽楷总是能一眼从人群中辨识出机器人，大概是同类的缘故。周泽楷在看向它们的时候会收起笑容，眼神里或许有或许没有怜悯。

当然，社会上确实存在一部分激进分子。他们认为机器人也应该拥有人权，机器人为人类社会做出过并至今仍然做出着重大贡献，将其完全作为人类的附属品是忘恩负义的行为。

不过，机器人也会觉得同类可怜么，那周泽楷又是怎样看待自己的。韩文清皱眉，他从不觉得周泽楷比人类差，甚至比起许多人来他要出色得多。他不愿周泽楷产生这样的自我认知。

他琢磨不出周泽楷的情绪，他怎么能弄懂一个机器人的计算方式。而当周泽楷视线回到他身上之后，还是会露出惯有笑容。

晚饭的时候韩文清扒拉一口饭，并没有看周泽楷，随意开口。

你要不要出去玩玩？去别的区，休假，之类。

他们吃饭时通常不说话，这会儿韩文清要他的机器人休个假，就跟说明天要吃豆包油条一样。周泽楷眨眨眼，手中的筷子并没有因此停顿。

韩文清抬眼看他一眼，解释道，我很闷，不常旅行。虽然现在离不了星球，不过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别处看看。他夹一块肉到自己碗里，又补充，不用顾虑我。去玩，玩够了回来。

周泽楷明白过来，展开一个笑，摇摇头。

这里很好。

韩文清顿了顿，略一点头。

周泽楷的声音很好听，他应该多说说。大概启动他的时候韩文清给的初始指令里有安静这一条，他都不怎么说话。不过韩文清也不愿意去改周泽楷的系统，总有点不尊重的意思。他不爱说，就不说吧。

韩文清从不跟人说周泽楷是他的机器人，只介绍说我朋友。大多数人都当他俩是室友关系。也有人问过韩文清怎么不买个The robot butler，又智能又贴心，多方便。韩文清耸耸肩，说用不着。

他有周泽楷就够了，当然用不着再来个别的机器人。只是不知道周泽楷面对这样的问题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会不会机械的让自己露出个礼貌的笑。

总之他不说，周泽楷也不说。很有默契。

但当周泽楷真的被当做人类对待了，韩文清心里又说不上怎么的，有点不痛快。

他走出公司时看到自家车停在路边，车窗外站了个姑娘，正红着脸与周泽楷说话。虽然只是单方面的说，周泽楷仍是笑笑，好看的，腼腆的，这会儿看还有点羞涩。

韩文清走近，周泽楷看向他，他等的人来了。那姑娘随目光也迅速回身看了一眼，把藏着的一枝玫瑰花塞进车里便小步跑走了，也有点羞涩。

韩文清坐进车子里，扯松了领带靠在柔软的副驾驶上，一言不发闭目养神。他们原本对话就少，不过周泽楷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开车。像是察觉到韩文清在不爽，他握住韩文清搁在腿上的手，紧了紧。

晚饭后韩文清说出去一趟，回来时外头已经开始落雨。不过他的玫瑰被西装外套保护的很好，进屋正碰上要出门去找他的周泽楷，便把整捧花塞进他怀里。

洗澡，睡觉。

今夜遇上冬日里罕有的雷雨，材质特殊的钢化玻璃将猎猎作响的风雨声吸收干净，却难挡白晃晃的闪电。

韩文清有点不安。他是个自信且富有安全感的人，通常不会有这种情绪。而且这不安让他想起今天那好看姑娘与他的机器人调情。

他靠在床头看了一会儿书，企图让自己安下心来，成效甚微。韩文清被这种归在“软弱”里的情绪弄得很焦躁，同时产生强烈的自我厌恶。

门被轻叩两声，周泽楷推门进来，带着热牛奶与浅浅笑意。他把牛奶递给韩文清，绕过床，拉上厚实的绒布窗帘，将刺眼的光统统挡住。他当然可以直接改变钢化玻璃与整间屋子墙壁的本来面貌，使之呈现出漫漠的草原或者宁静的海岸，什么都可以。但韩文清是个有点古板的人。

我会在你醒来前拉开。

韩文清喜欢被自然光唤醒，周泽楷知道的，他回头冲韩文清笑笑。熟悉的笑容让人安心，周泽楷很懂他，所以他也从不拒绝周泽楷的自作主张。

周泽楷掀开被子坐进去，抽掉韩文清手里的书，挑了一段就垂着眼睛念起来。

他的声音好听，韩文清喜欢听。便顺了周泽楷的意，躺下，闭上眼。就当听一段睡前故事。

人类对机器人过度依赖从而导致出生率下降，是人类的过失。然而百年前掌权者为提高星球的生存延续力，所出台“一旦机主对机器人依赖过度，机器人将以扰乱人类生活为由收回进行芯片销毁处理”的政策却实施至今。

最初实施的时候许多机主不惜放弃优越的生存环境带着自己的机器人偷渡去其他星球，造成严重的科技成果外流。对此掌权者施以严惩——一旦发现任何飞船非法离港都一律予以击毙。

闹得人心惶惶，去别的星球旅个游都困难。生活在这里像坐牢一样。

周泽楷爱上了自己的机器人以后才觉得机器人可怜，他并非激进派，只是个天才催眠师而已。

更有意思的是少时自闭的周泽楷在得到韩文清的时候，抓住他刚刚启动的还没有温度的机器人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到“你好，你能不能和我做朋友”。

问句式的初始指令成功颠覆了The robot butler的运算法则，韩文清从启动那一刻就开始“催眠”自己——他是一个有选择权的人类，他需要像人类那样思考，成为周泽楷的朋友，或者不。

而不爱说话总被孤立的周泽楷，最终在他十岁那年拥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作为一个催眠师，幸运的是他在爱上韩文清的那一刻，可以分离出那个产生爱意的人格并使之沉睡。但不幸的是，机器人韩文清按照人类的思考模式，终有一日也会对他产生过度依赖。

人类怎么可能不依赖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付出的存在。可他永远给不了回应。

于是他在重复分离并催眠自身人格的同时，也得一次又一次格式化韩文清，在他也快要爱上自己的时候。就如今夜。

韩文清的呼吸越来越慢。周泽楷合上书放到一旁，细密的看了身旁熟睡的人许久，而后俯身在他的机器人额角落一个吻。手指温柔的穿过他的头发，头皮的温度和人类一样，顺着发根向下，来到后脑处。这是他第十次做这件事，已然是熟练工。只是越来越频繁，距离上一次还不到六个月。相爱就像一件愈来愈急迫的使命，急迫却可逆。

文清，韩文清，再见。

韩文清被启动的时候首先进入视野的是天花板，再来才是他的主人，与雨后清晨的微光。他是最狂拽酷霸叼炸天的The robot butler，终生只侍一主。他就要接收恪守一生的初始指令了，韩文清没动，躺在床上安静的等待着。

接着他的手被握住、人类的温度很奇妙，他的主人冲他笑笑，笑容好看又有点腼腆，不算柔软的指尖轻触他的手心。

你好，我叫周泽楷，你能不能和我做朋友。

#终于……

感谢你读到这里。